白扁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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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兽游戏完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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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让我想起了中国宋代的官窑贯耳瓶。只不过表面的白色条纹状上漆让我想起了奶精粉。”赛巴恩斯说了一句不算幽默的俏皮话,“让我想起了我以前一位来自布加勒斯特的老朋友,洛伊德,你的品味和他极似。他也总喜欢收藏没有上色的木勺、铜管、巴松、小号、牧笛、陶锅,再用他的品味自己上漆。”

“那您那位老朋友必定是个对亚大众艺术有着独特鉴赏才华的德艺双馨的匠才。”洛伊德毫不介意地道。

“不,他只是个喜欢刨红薯的土夫,我们在一艘舢板上认识的。”

“那也一定是个才气藏而不露的土土夫!——不想知道恶龙的飞行原理吗?这是利用了真空势能涨落原理。”洛伊德滔滔不绝地说,“空间!空间无处不在,但是空间不是绝对的,就像奥斯陆港起起落落的潮水,空间也有涨潮和落潮的时候。涨潮时,空间势能升高,落潮时,空间势能转化为空间膨胀的动力,这也就是俗称的暗能量。一涨一落之间,漂浮在空间海面上的小舟就会被带动前行,我们的恶龙就是利用空间势能的涨落在宇宙中飞行的,我们发明的推进器,克服了传统环形对撞机的同步辐射,并且利用最新的超电容材料完美克服了传统直线加速器的真空腔电场强度问题,利用这种改进后的微型直线加速对撞器,可以在配备了对撞机的恶龙正前方形成一个低势能空间湮灭域,这个空间域相对其他空间能态更低,于是恶龙所在的空间呢,就会被推动着向前进,在旁观者看来,就像是恶龙在向前飞行。其实这是利用空间的势能差在推动恶龙前进,空间域的能态越低,维持时间越长,那么恶龙的飞行速度也就越快。而空间域的能态,是由对撞机的转动频率决定的,纯理论上,早在年3月25日的英国约克等离子体研究所的天文观测中已经观察到了表面等离子体流受到超强激光照射后发出接近一万亿赫兹的恒星,假定这是宇宙最高频率,那么一旦对撞机的频率达到该值,恶龙的前进速度可以达到光速的一万亿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目前人类已观测到的宇宙一百三十七亿光年,而爱因斯坦假定宇宙是一个超圆体,那么宇宙的直径大概是二百七十亿光年。也就是说,在将对撞机的频率开到理论峰值后,恶龙只需要不足十天的时间,就可以环绕整个宇宙一周!它的移动速度超过了光速一万亿倍!而且完全不违背相对论!哇哈哈!”洛伊德如同一个戏台上的小丑或是情绪暴动的山魈般手舞足蹈着。

“对,这就是我们制造的终极生物——恶龙,先生喜欢称它是一条龙,但我更喜欢把它当做一条虫。它是一条空间蠕虫,想象一下吧,空间就是一块奶酪,表面布满了坑坑洼洼的孔洞,而恶龙就是在这块美味可口的奶酪上不断打洞钻进钻出的蚯蚓。一旦恶龙这种超级生命体能够在宇宙中通过寻找资源制造复制体,不断繁殖后代,那么宇宙将不再是生命的禁区,而是生命的海洋!”

“这就是先生最伟大的计划。人类的时代即将过去,地球的纪元将要结束,生物演化的历史图谱将被改写。”洛伊德的脸上浮现着激亢的血色。“作为一个物种,人类已经走到了末日,新的时代来了。”

“所以,一直以来,先生所惩罚的那些政客、金融大鳄,其实都是这项计划的阻碍者?而小姐是所有罪名的背负者?”

“你不会直到今天才意识到吧,赛巴恩斯?我以为你得到先生如此的恩宠,你比我知道的更多。”洛伊德的脸上浮现出了三分讶异。

“不,”赛巴恩斯的脸上保持着一贯的笑容,“得到先生恩宠的人从来不是我,是我们那可爱的小公主。至于我?不过是一个行将朽木混口饭吃的失败者罢了,我还能有什么更多的奢求呢?”

洛伊德双眼如钩月,他笑意甚浓,道:

“不管怎么样,计划已经到了最后一步。接下来,就没有你的事了,你和小姐的人兽游戏,可以划上休止符了。我想,你也早就等不及想退休了吧?”

“是啊,你说的很对。我早就等不及想退休了,不过……人兽游戏,倒还没有结束。也许,还漏了一个人。”赛巴恩斯的脸上依然含夹着古典式的优雅笑容。他轻轻摘下右手上紧戴的镶银边的白色纯棉手套,一双虽然带着细浅皱痕却色调宛若温玉般的手仿佛出鞘的利剑一般急掠而出,宛若变幻魔术一般在洛伊德的颈侧一闪而过。

当赛巴恩斯重新戴上手套时,洛伊德的面容已经僵硬,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宛若一座巴洛克时期雕塑家的最新杰作。

当赛巴恩斯如同一阵轻风般从他身旁走过时,洛伊德的身体才缓缓软倒,最终怦然坠地,不复再起。

“对不起,老朋友。”赛巴恩斯的脸庞被阴霾覆盖,他脸上那一贯的笑容已经收敛,“这个世界虽然黑暗,但是却还没有到失去它最后一丝光辉的地步。我不能让你们的计划启动。”

伴随着清脆的鞋尖点地时,赛巴恩斯轻快地走到了翻滚着浮动的泡沫的水池旁,然后他伸出手,白手套下的纤细手指轻轻地摸到了这个人类历史上最可怕的生物武器饲养池的开放键上。

确认开启兽笼吗?

请选择,是,或否。

赛巴恩斯那明晰的眼中闪过了刹那间的犹豫,但是最后,他还是轻轻地合上了眼,然后重重将他的手掌覆在了血红如蜡的释放键上。

伴随着沉重而缓慢的的隆隆声,饲养池中翻滚起剧烈的泡沫,莹绿色的水花开始在水池中旋起急促的漩涡。

那一夜,一道震天动地的龙吟穿透了永夜城堡的地牢,伴随着那无数古老石砖和高大危柱坍倒的隆隆声,恐怖的恶龙冲破了桎梏,冲翔于天际。

……

三日后。

烘暖了的壁炉室内,一只精嫩的小手用汤匙轻轻搅动着深度烘焙的曼特宁咖啡。汤勺杯壁轻碰磕响的悠然乐声里,丝丝热气沿着杯口浮腾而起,香椿浓郁的咖啡气息一如往日般随着白气冲溢开来,飘过墙上镌绣着交错十字双刃族徽,与那染血般的浓艳挂毯色调杂糅于一体。

“审判的时间到了,大小姐。”年轻的新执事的声音在橡木门外响起,屋内,精巧的小手轻轻端下指尖的瓷杯,杯中的咖啡扩散开层层波纹。“审判?诶,可我没有预先收到名单……”稚嫩的女声飘转在温暖的壁炉室内,略显讶然。“这次没有名单,只有审判词,大小姐。”新来的执事毕恭毕敬地回答。

……

二十分钟后,永夜城堡角斗场铁篦的公主椅上,一个红裙拖地的女孩静然而坐,如孔雀开屏般的公主椅极显瑰丽与华美,上面却缠绕着荆棘花且浇铸着锋利的宝剑,而且每一柄剑端,都插着一个骷髅头。女孩那咖啡色的微卷长发无声地洒落,在那云浪般翻卷的柔顺刘海下,是一双发红的泪眼。

伴随着隆隆的金属音,角斗场西侧的券洞栅栏缓缓升起,两名身着白色礼服的侍从拖着一名头套蛇皮袋的西装男子一路上来,直至少女红舞鞋正下方的高台时,方才将男子压跪其上,摘下他的头套。

看到头套下的脸时,女孩的表情僵滞了,她那仿佛永远凝然不动的眼瞳,终于在这一刻怦然动摇。滚滚的泪珠从女孩的眼角流溢而出,宛若被抽走了丝线的珍珠链般无声坠地。头套下,是那张陪伴了女孩数千个日夜的苍老而清秀的脸,那张熟悉的脸庞上,带着温暖而无悔的笑意。

“小姐,能够看着你那美丽的面孔死去,我没有任何遗憾。”赛巴恩斯跪在地上,双手背负在身后,脸上挂着无憾的笑容。

女孩紧抿的嘴唇在颤抖着,雪嫩的小手紧紧握住了公主椅的扶手,纤细的指节已然僵直,猩红色的锐利指甲无声刻入了藤竹之中。

而那仿佛被冰霜凝固的雪玉般的面孔,在这一刻,竟也难以掩饰地露出了小女孩才有的悲伤!

然而这一丝悲伤转瞬即逝,下一刻,少女带着悲痛,重新恢复了强作的威严,在背后侍卫们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少女捧着手里的羊皮纸,用请嫩而生涩的少女音捧读着脚下男子的罪状:

“赛巴恩斯·弗里德曼·波罗蒂安。你因为私自放走先生囚禁的宠物,被判定是一只偷食主人食物的饿狼,所以……你将接受饿狼裁决。”

“我接受。我的小姐。”

赛巴恩斯脸上浮现出了凄惨而无憾的笑容。少女含着泪握紧了纸卷,点滴的泪珠沿颊顺下。女孩闭上了双目,她悄然起身,却已泣不成声。

“祝你与你等候之人,终有一天,能够于世相见。”

那苍老的颤音,那凄凉的话语,那凝固的笑容,以及那无私的祝福,让她再也无法继续言语,宣读完最后一句审判,她拔然而起,含泪转身,长发飞扬间,她提起血色的裙裾,踩着那鲜艳夺目的公主鞋,倾身泣声,奔向了角斗场外。

身后,是囚笼开启的铜锁声,是群狼贪婪的嘶吼声,以及那个熟悉而温暖的男人骨肉分离时发出的惨叫与哭嚎声。

尾声1灯蛾

夜落无声,永寂无晨。

少女依然孤独地静坐在温暖的卧房里,依靠着镶着彩色玻璃的长窗,壁炉里的松木炭散放着余热,淡淡的火光映照在少女的裙尾之上,将裙边上的褶皱勾勒得更加鲜明。松木炭火的余光映照在少女的裙边上,也映照在花窗窗面上,点点星火在窗面上朦胧开来,像是远天的星光。隔着玻璃的幻火,就着外面无尽的黑暗,少女默然发呆。

房间依然温暖,可她却已感受到了冰冷。

那是她不曾体会过的冷。

那种冷。

叫孤冷。

良久良久,一只小小的灯蛾飞落到了少女的侧掌,如冰凝般盖翅凝固。

“小飞蛾啊小飞蛾……如果我也像你一样能够自由飞翔就好了……”少女轻声呢语道,细密的睫毛微微扑落,凝定的眸心微烁着莹璨的水晕,而淡淡的泪滴,则是在那一闪而过的炉火静光中连珠成丝,滑然而下,“……谁都好,求求你,请带我离开这个地方吧……求求你……”

不绝的兽声。

严静的夜里。

城堡暖屋中,那个玫瑰木椅上的少女,凄然的将捉在手里的灯蛾,深深一吻,然后悄悄放到窗外去了。

尾声2翠星辰

千里之外,临危崖上,那道跋涉了千山万水的流浪身影似是有所感应,他无声地抬头,望向了东方的天空。

乱发蓬飞,衣角翩舞,流浪的身影坚定了他那起茧的步伐。他重振精神,再一次提起了脚跟,奔向了万川齐奔的东方。

在那里,一颗永不坠落的翠星,正如传说中那般,熠熠闪烁着。

指引着他,走向远方。

杨建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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